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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江湖再见情到深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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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回江湖再见却有时,情到深处已相忘

    “小幽香啊,你有没有曾经觉得,这世界真是由一个个相似的轮回组成的呢?”

    “你指的是学术上的还是个人心灵体验上的?”

    “唔,姑且算是个人心灵体验吧。”

    “就算在大学里骗骗经费的二流精神力研究者都知道自身记忆根本就算不上可靠,许多时候似曾相识感都是你的大脑花个五秒钟做出来晃点你的,你越想越觉得像……等一下你怎么突然问出这种低能问题,脑子烧坏了吗?记得先写好遗嘱继承权在我就行了快把你的天之核交出来。”

    “孽障,你就这么盼着为师死球吗?!”

    “如果你真的死球那地球生物的平均道德水准一定能猛攀新高,为了世界和平着想你还是快点死球吧。反正你这种山谷大侠只要传了我神功和几万年功力还不死球简直是浪费戏份,只有最无耻的骗稿费作者才会让你这废人继续发光发热。”

    其实很多时候,应道枢都分不清楚到底是谁站在他身边。

    “莉莉,我们就快到了。”

    “谁是莉莉啊?又是哪个五十一晚的野女人吗?”

    “不好意思阿紫,我又走神了。”

    “阿紫又是谁啊?小心我打你喔。”

    “难道你是永琳!?不好意思我最近真的付不出堕胎钱哎呀开个玩笑啦别戳我眼!!”

    部落中口耳相传的歌谣是这样唱的:

    恶魔从天上来,化作女子的形貌,向灵索要力量。

    灵化作鹰。

    恶魔用箭射下鹰。

    灵化作鹿。

    恶魔用矛刺穿鹿的心。

    灵飞上最高的山巅,化作巨熊。

    恶魔攀上山巅,举起手杖。

    这手杖发着星辰的光,连太阳也能击碎。

    灵说,你不能杀死我,因我活在每一个人心中。

    恶魔答道,那我就杀死世上有心的人。

    灵就屈服,给了她力量。

    大祭司拉卡知道自己要死了。

    当一个人活了很久很久之后,他就能看清世界上很多的事,包括自己的死期。其实自己不是很想知道这些,但是刻木头的时候忍不住就开始胡思乱想。自己刻了几百年木头,早就掌握了诀窍,不会割到自己的手,所以可以让脑子无拘无束地乱想。想着想着答案就砰地一声跳出来了,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知道自己死期的那个下午,自己刻出来了一个死神模样的雕像。木头的人形物体裹在斗篷中,面目模糊,只有一双眼睛看得清。

    那双眼睛安详而冷漠。

    前两天喝水的时候,大祭司从水里看到了那双眼睛,安详冷漠,充满了死亡——不,这个形容并不恰当,没有什么东西“充满”着,而是失去了生命,渐渐变得空虚死寂。

    还记得刻出死神的那天,自己握着木雕发愣,外面的年轻人们说有两个客人。接着那两个人就自顾自地走了进来。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女人是大祭司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女人,而男人裹在斗篷里,露出一口尖利的白牙,眼神安详而冷漠。

    是死神。

    “那是什么?看着怪怪的。”

    当时女人指着大祭司手里的木雕问。

    “是死神。”

    死神说。作为死神来说他的声音可能过于柔和了一些,不过意料之中地低沉。

    “你怎么知道?”女人问。

    “呵呵。”

    死神低下头,从大祭司手中拿过木雕。大祭司没有反抗。

    “我很喜欢这个木雕,能送给我吗?”

    大祭司点点头。

    “给我也雕一个如何?”女人高兴地说。

    大祭司发现自己无法拒绝这两个男人与女人,他们身上似乎有一种非人的魔性魅力,这种奇异的气质令所有人都不由得畏惧他们,同时也恋慕他们,就像倾倒于天边灿红的晚霞和伟岸的群山。

    大祭司闭上双眼,尽力去感觉那个美丽女人的气息。

    慢慢地,手开始自己动了起来,锋利的薄刃划出坚硬的线条,锐角扎痛了大祭司的手。

    这会是一个扎手的雕像吧,大祭司想。

    雕像刻了一大半,线条突然柔和起来。大祭司听见死神突然噫了一声。

    完成了,大祭司睁开双眼。

    手中的作品是一个如婴儿般蜷缩的少女,背脊上,密密麻麻的骨刺棘冠如同太阳的光芒一般辐射,张扬得如同怒放的火焰。而少女的脸上,则是悲伤的微笑。

    “哼。”大祭司听见女人冷笑了一声。

    “我很喜欢。”死神说。

    后来发生的事大祭司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毕竟年纪大了,脑袋也不怎么灵活。不过总而言之,自己又在继续刻木头了。

    年纪越大,对时间的概念也就越模糊。

    年轻的时候,大祭司带着刀子在原野上追赶鹿群,日升日落,他可以不停地跑,跑到鹿群也不得不休息。他也就在这时候喝水、嚼干粮、休息,双目如同黑宝石般耀耀发光。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与鹿群一起上路,继续奔跑。

    跑吧,跑吧。

    一日又一日过去,追逐从不间断。

    最后鹿群妥协了,跑不动的老弱成员主动脱离群体,向年轻的祭司走来。

    他狂喜地抽出刀子,刺进鹿那柔软的脖子,畅饮烫人的血液。鹿缓缓倒在地上,他就伏在温暖的尸体上,割开柔韧的肌肉,大口吞下肚去。

    这场盛宴能持续很久,他整整七天就睡在尸骨上,放开肚子大嚼,吃饱了就合上眼,沉沉睡过去,在梦中探寻神启。

    他能看见这片土地的灵魂,雄伟的巨兽,没有固定的形态。

    有的时候他能看见拥有宽阔翼展的雄鹰在云层上飞翔,有的时候他能看见小山一般体格的巨熊在荒野上行走,有的时候他能看见比树还高的蜘蛛在林间漫步,还有托起大地的世界之龟和啸聚的白色群狼。

    今天他看到的形象,是一头年老的鹿,老得下巴上的胡子都花白了,鹿的腹部流出了血,像是被利器割开过。

    【拉卡。】

    “是我,尊敬的灵。”

    【冬天要到了,我衰老了。】

    “那就等待春天吧,不朽的灵。”

    【我能看到下一百年的春天到来,但一万年后的那一个春天我还能看到吗?我能看见这片大陆上所有的鸟兽与神魔,但是大陆之外却传来不祥的预兆,一个人的意志将改变整个世界,并将未来导向不可知的混沌。】

    “万能的灵,你将永存。”

    【希望如此,因为我愿你们永存。】

    “最恶也最善的灵,你的仆人在此聆听你的意志。”

    【活下去。拉卡,活下去。从最开始到最后,生存就是我最底部也最高的意志,我愿这世上的生命永续,在时间的尽头,我们将在垂死群星的光芒下再会,去向新的世界。】


    一般来说,如果神谕说的太明白,那就失去了神谕的意义,拉卡花了好久时间试图将这道谕令太直白的地方搞得含糊一点,然后将太含糊的地方搞得直白一点。到最后在致幻蘑菇的帮助下得出的产品终于看上去像是一道合格的神谕了,这道神谕在当年度的部落联合歌谣争霸赛上不负众望地获得了第一名,为拉卡夺得了“最动听神谕之祭司”的荣誉。

    许多年之后,拉卡坐在挂着牛角和利爪的帐篷里,面前站着一个戴着斗篷的男人和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的女人,那种由内而外的灵光让他领悟到自己正在面对可以颠覆世界的古老神明,或恶魔。而他只有衰败的身躯、迟钝的神经和一柄雕刻刀。

    “亲爱的人,我想见你的灵。”

    斗篷里的男人这样说,咧开的嘴角露出锐利的、爬行类的白牙。

    “灵不可见、不可闻、不可说。只有当我们死去,我们就会回归至圣的灵。在那一刻,灵就是我了。”

    拉卡用一个祭司的语言去应对。

    “你死还是我死?”

    女人问。

    “ladyfirst.”

    斗篷里的死神答道。

    “好吧。”

    女人叹了口气。

    接下来,斗篷里的男人打了个响指,然后那明烈的女人就倒了下去,一瞬间黯淡了下去。拉卡知道,这不是在开什么玩笑,那个美丽的女人真的在那一刻死去了。

    “为什么你还能站在地上?”

    莉莉丝(死亡)(也就是飘在半空的鬼魂状态)瞪着应昆仑(半死)(也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还活着却依然进入了死亡的世界)。

    “唔……其实只要把自己的身体调整成灵体的空间结构,就差不多了。我是天赋异禀,你就乖乖死过来吧。”

    “………………”

    许多年之后,应昆仑会带着另一个少女进入精神的时空。又过了很多年,第三个少女也被他诱拐到灵魂的世界。就像玩一个游戏,二周目、三周目,换着不同的使用角色,招募了不同的伙伴。但是冒险永远是冒险,应昆仑不大记得以前是不是也干过类似的事情,也许在几万年前,几十万年前,甚至在大地还未平息愤怒的余烬,他刚诞生在世上那会儿,抱着“认识一个新朋友”的心情走进灵界的时候,身边是不是也有一个探头探脑的家伙。

    “嗨,我的朋友,很久没见了。”

    “需要打招呼吗?我们是来踢馆的耶。”

    “风度,亲爱的莉莉,风度。”

    在他们面前的是充塞整个天地的巨兽。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生物,而像是许多种图腾混合起来的奇物,七头十角的大红龙,这是所有生命的君王,远古唯一行走在地上神祗的形象。最古老的元天之君,至上之王,肉与灵的执掌者,万胜的君皇。

    “这就是亲爱的天之心在非洲的部分吗?还有二十亿年前那最古皇帝的残余记忆,真是有趣。”

    应昆仑仰起了头,观看着巨兽的身形。

    那赤红钢铁的身躯看起来无可匹敌,黄玉般的兽瞳泛起野性的天然残暴。数十亿年前纵横穷荒的最强暴君,称霸地球的元天之君,地心与熔岩、苍空与风暴的儿子,无可匹敌这个词的现实具现。

    就算战胜过数不清的怪物,应昆仑也感到了一丝天性的恐惧。这具身躯中最久远的记忆残渣又微微浮上水面……那个一模一样的影子……

    恐惧?

    他咧开嘴笑了起来,爬行类的利齿闪烁着非人的冷白色金属光芒。只出现在同类之间的狩猎,他想,狩猎的本能,在每一个生命的基因里存续,只有同类的杀戮才会令心灵与肉体达到愉悦的最大同步,从十亿年,不,二十亿年前,远在地球成形之前,或者在这个宇宙还未诞生时,在那无尽的混沌之海中,同类的互相吞噬就刻在每个意识体的心智内部……

    “来吧!!”

    莉莉丝举起掌中的无限光明。这核心超越了一切的界限,它的光芒永远将照耀这世界,照耀一切神圣与不洁。

    ————————————————————————————————

    应道枢再次遇见拉卡的时候,他已经活了很久很久,老得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六岁,赤身骑在一匹野马身上,腰间悬着一柄用牛角磨成的弯刀,脖子上挂着鳄鱼牙齿做成的项链,背上挂着一张木弓。

    已经成为行走在世间的神明,寄宿着残余天之心的拉卡再一次遇见应昆仑,他高声歌唱着早年获得部落联合歌谣争霸赛最高大奖的神谕,应昆仑拉着风见幽香的手,静静地聆听。

    恶魔从天上来,化作女子的形貌,向灵索要力量。

    灵化作鹰。

    恶魔用箭射下鹰。

    灵化作鹿。

    恶魔用矛刺穿鹿的心。

    灵飞上最高的山巅,化作巨熊。

    恶魔攀上山巅,举起手杖。

    这手杖发着星辰的光,连太阳也能击碎。

    灵说,你不能杀死我,因我活在每一个人心中。

    恶魔答道,那我就杀死世上有心的人。

    灵就屈服,给了她力量。

    “你真的会毁灭整片大陆,只为了那份心灵的力量吗?”天之心问。

    “你应该知道,生命就是这样的自私。”应道枢说。

    “如果在通往目标的路上有一百万人,我就会毁灭一百万人,因为我生来不是为了成为善良的人。”风见幽香说。

    “别这么说,影响不好。”应道枢说。

    “因为我可以做到,我就没有理由不去做。”风见幽香说。

    “和莉莉一样的心灵和意志啊。”天之心说。

    应道枢摸了摸风见幽香的头。

    “现在莉莉不让别人摸她的头了。”应道枢若有所思地说,“大概是觉得征服宇宙的霸者被人摸来摸去很没威严吧。”

    “现在你也不是那头喜欢造山玩的小狗了。”天之心若有所思地说。

    “我改变主意了,还是毁灭世界吧。”应道枢说,“落后时代的弱者就该被人吃掉,我要吞噬世界上所有智慧生命,让你永远都重生不了。”

    风见幽香撒腿就跑,如同狂奔的野狗。

    “为什么?”天之心问。

    “自灭倾向。”应道枢说。

    “我可以帮你。”天之心说。

    “不必。”应道枢说,“心灵就和宇宙一样,没有正确与错误之分,只是存在,不需要别人的帮助矫正,最大的愿望就是完成自己的道路。既然看见了最后的结局,那我要做的就是去把这个过程做得更漂亮一些。殉道,这个词真好,真漂亮,天若有情天亦老,有生必灭,我已经存在得太久太久,久到我自己都有些倦了。时间的尽头应该会有更美丽的景色,只是我已经不想看了,就这样带着十亿年的记忆彻底物化,回到本源的怀抱中吧。”

    “只是,要辛苦你了。”应道枢说,“你是注定要活下去的。代我看一看时间尽头的景色吧。”

    天之心说:“我会的。”

    如果追溯自己的记忆,天之心会一瞬间陷入比天空更广阔的如潮思绪。整个地球上曾经出现过的智能所积攒的记忆,它都历历在目。也只有它独一无二的心智结构才能够支持如此天量的信息处理,那是一种非常微妙的云计算多重心灵组合综合体,在某种设定中被称为阿赖耶的智能。

    花了几秒钟时间,它找到了那段记忆,不是任何一个生物的记忆,而是作为“天之心”这一个单独个体所持有的回忆。

    那是在很久以前,大家还是一家人的时候。

    金色的家伙有一天突然说:

    “我要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

    龙说:

    “我要让你们幸福,所以,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我们就去干吧。”

    过了很久以后,应昆仑斩下了晨星。坐在随着整片大陆的沉陷渐渐倾倒的巴别塔之顶,他抱着晨星说:

    “我会让所有人都获得幸福,如果那是你最后的愿望。”

    成为照耀全世界的太阳吧,我的朋友。

    但是让所有人获得幸福的你,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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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贪狼作品:  天国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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