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宫卫唐沽(1 / 1)
三皇子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似乎被什么人给利用了,可这感觉像飘来的烟气,呛躁的烟味进入鼻腔,眼睛却看不清烟气从哪里飘来的,捉摸不定。
直到他进入御帐,看见瀛姝那一刻,才似乎觉得呛躁的烟味更浓郁了几分。
就是因为王五娘时常出入神元殿后,轩殿君才逐渐有了改变,不再似一个能呼息行走的木塑泥胎,眼睛里逐渐有了精神气,早前饮谈,他刻意提起“王女监”这三个字时,轩殿君顿时聚精会神,又当司空月乌接过话头,大讲有关太子和王五娘间的闲言碎语时,轩殿君明显不以为然,眼睛根本不看司空月乌那张自鸣得意的嘴脸。
轩殿君是被王五娘给迷住了。
这还不是他特别在意的事,他现在忽然想到,不管王五娘处心积虑赢得轩殿君的好感有什么目的,必定不会眼看着轩殿君着了刘嫔的道,担个杀人害命的嫌疑,他今日傍晚时听见轩殿君“落单”时只觉机会难得,竟想都没想过轩殿君为何要去个那么僻静的地方饮酒,而且酒兴还那么浓,直到近子夜时分,才因宫女的规劝回到营区。
瀛姝眼见着两个人证到场,又准备提笔记录,却总感觉有人在窥视她,她干脆抬眼看过去,就和三皇子的眼睛来了个正面相接,她没有转开眼,对方却立即避开了视线,还轻咳了一声。
这声轻咳引起了郑夫人的注意,蹙着眉头看向儿子,不动声色咽下心中的不满。
而皇后此时也“艰难无比”地重新跽坐下来,像是被三皇子的轻咳触发了痰症似的,一阵猛咳,才气喘吁吁道:“神元,你刚才说二郎、三郎能替你作证,难道都已经人定时分了,你还在跟他们夜饮?”
殿君还没开腔,贺夫人就鼓舌上阵了:“皇后这话里的意味,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现在可是头筹典,陛下早有恩旨,既是狩猎之典,夜间无论尊卑都可饮乐,我们为后宫女眷,当然得守着礼矩,但殿君原就和我们不同,还不曾婚配呢,跟二郎、三郎饮宴有什么奇怪的?哪怕是入夜,又不是孤男寡女在营帐里头嬉闹,本是光明正大的事,皇后竟用夜饮为由质疑殿君的品行,我早先还以为皇后只是被刘氏利用,眼下,倒更信皇后自己也不怀好意了!”
“阿贺,省些口舌吧,还是先听殿君如何说。”
“神元先不用说。”司空通道:“二郎你来说,今晚亥时至子时,你们在何处,行为何事?”
二皇子自然不会承认他安排了耳目盯着轩殿君的行踪,只道:“是傍晚时候,儿子突发奇想,拉着三弟想去离营区略远的另一侧湖岸,那边僻静,更加适宜垂钓,儿子心想等钓上鲜鱼,熬一大锅鲜鱼汤,好给士卒们解酒用。
谁知去到了地方,竟见轩殿君先到一步,轩殿君还带了美酒,儿子与三弟就跟轩殿君饮谈起来,倒也没有饮太多酒,就是说起这回狩猎的趣事来,不知不觉,就到夜深,原本儿子也没意识到夜深,跟轩殿君一同返回营区时,正好见巡更侍传报子时。”
“刘氏,你可听明白了?二郎及三郎均能证实神元在亥时之前已经和他们在一处饮谈,直至子时,你还有何话说?”司空通都不必再问三皇子了,他心中本如明镜一般,没有直接宣判,是因为他决意要借这回事件敲山震虎,免得宫里的“恶鬼”层出不穷,阴差阳差死不足惜,无辜之人却不能再为“恶鬼”勾命了。
“殿君当然不会亲手害杀莲儿,为防受疑,殿君才会故意先找人证”
“淑妃切莫血口喷人,我与二兄是巧遇殿君,那个地方十分静僻,若不是二兄突然起意,我们都不会往那里去,要是如淑妃所言,殿君故意先找人证,留在营区不就行了,有何必要要去僻静之处?”三皇子自己找到了仗义执言的机会。
就在刚才,他忽然想通了,被利用就被利用吧,横竖能够争取轩殿君的好感,对他的大计有益无害。
“陛下,我与两位殿下夜饮时,不仅有护卫在侧,宫女泗水也在我身旁寸步不离,今日我只带了泗水一人,相信两位殿下不会把她和别的宫女混淆。”
“泗水可是现守在帐外的宫女?”三皇子又问。
“正是。”轩殿君道:“我之前就听说了淑妃指控我害杀郑良人一事,虽很困惑,但想到今晚唯有泗水一个宫女随我左右,若无陛下允准,神元不敢带私卫至御帐前,因此,只让泗水跟随。”
二皇子一恍神,就被三皇子连抢了两句话,赶紧说道:“帐外的宫女的确一直在殿君左右,儿臣觉得那宫女甚是伶俐讨喜,还多看了她几眼,把她的容貌记得清清楚楚的,不可能混淆。”
瀛姝的笔一顿。
这话该写不该写?
“陛下,两位皇子都能证明,无论是我,还是泗水,亥时都不可能出现在淑妃的营帐,传召郑良人。”轩殿君此时也更沉着了,她知道如果有话不当说,皇帝陛下就不会引导她自辩。
直到这时,刘氏尚且不死心,她认定就算泗水没有去到现场,一定有别的宫女盯踪尾随,否则皇后安排的杀手绝对不会草率行事,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咬定二、三两个皇子都是同谋帮凶!
但她还没来得及背水一战,皇帝就准备鸣金收兵了。
“中常侍可在帐外?”司空通提高了声。
“奴婢在。”章永在外应道。
“你遣出去的人回来复命否?”
章永这回没有回应,他只是掀开帐帘,有几个宦官低头弓腰地入内,只有一人托着个漆盒,呈上御案,皇帝揭开漆盒一看:“这刻香是从刘氏帐中搜检出的?”
“回禀陛下,正是奴婢们从淑妃帐中搜出。”
司空通冷笑一声:“刘氏,你刚才说不知郑莲子离帐的准确时辰,你帐中既备用刻香,且一直在使用,你怎么可能不知准确时辰?你为何说谎,不就是因为你想隐瞒,郑莲子是掐算好了时辰,才离开营区前往外围猎区的么?
郑莲子初次来围场,对猎区的地形不可能熟悉,已是人定时分,还有什么人能逼迫她在深夜前往猎区?神元当时可并不在营帐,就算郑莲子畏惧神元,但非是神元亲口下令,她做为选御,还能为神元殿中的女官、宫人所威胁?!
只有你,才能说服郑莲子按照她已经记熟的线路前往猎区,你先不用狡辩,朕还查清了一件案实。”
宫卫唐沽入帐。
二、三两个皇子皆是面面相觑,他们实在不明白怎么还能牵涉进一个宫卫,只有瀛姝知道娴朱告诉泗水的话,涉及到这名叫唐沽的宫卫和北赵的敌间有勾联,并指使唐沽威胁郑莲子,今晚亥正,让郑莲子去枫影三亭一见,泗水差点就上了当,不过连瀛姝都没想到唐沽竟然的确会去案发地,而且还和郑莲子的宫女娴婳在外围猎区干柴烈火把她这只自以为是的黄雀给堵在了山洞里,直到现在还觉震惊。
原以为能抓个行凶现场,没想到入网的却是一对野鸳鸯!
虞皇后究竟设置了个什么陷井,瀛姝其实也没有完全想透,她现在可觉得窘迫的很,仿佛不是置身于灯火通明的御帐,仍然还在那个逼仄阴暗的山洞里。
可瀛姝还是没忍住,偷偷打量了唐沽两眼。
有几分眼熟,应该在出入乾阳殿时照过面,宫卫们大多身材魁梧,这唐沽也不例外,他已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眼睛已经红肿充血,腮帮子很紧实,但却并不让人觉得神情狰狞。
“唐沽,你为何意图陷害神元殿君?”司空通问。
唐沽双手被负在身后,但也不妨碍他直接以头抢地:“陛下,卑职有罪,卑职认罪,卑职心悦阿巧,她入宫后改名娴婳,今晚卑职与娴婳约好在猎区碰面卑职一时情难自禁,与娴婳后来娴婳说听见了响动,催促卑职先走,卑职惊慌失措逃回了营区,听说娴婳及郑良人遇害之事,卑职情知杀害娴婳的人绝不是‘恶鬼’,又听说淑妃指控殿君是凶手,卑职自知殿君身份尊贵,担心娴婳遇害一事会不明不白被审结,卑职横下一条心,故意声张,为的是逼迫陛下察明真相,卑职自知卑贱,现也不惧获死,只求陛下能罪处真凶!”
“这么说,娴婳入宫前,你就和她相识?”
“卑职本就是因为娴婳才参选宫卫,也别无别的企图,只想多少能给予娴婳一些照应,不让她受更多的劳苦。”
“今晚,是娴婳约你密会猎区,约的是何时?”
“娴婳让卑职听报亥时后,就先入猎区,在巧沽树下等她巧沽树是早几日卑职与娴婳私会时,因将各自的名刻在树杆上,约好那里是碰面的地点。卑职等了许久,估摸着怎么也有半个时辰,娴婳才来,她说今晚只要办成一件事,就有望被赦,和卑职成婚,但娴婳却没有告诉卑职是何事,只是领着卑职往枫影湖一带去,后来,后来卑职情难自禁”
“朕再问你,娴婳可曾跟你透露过,宫中有谁在照应她?”司空通冷沉着声:“朕知道你有殉情之心,不惧死,可若是你有所隐瞒不讲实情,你将永远不会知晓谁才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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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宫卫唐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