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3:冲咱仨来的(上)【求月票】(1 / 1)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世界寂静得只剩寒风呼啸!
公西仇第一次有种脑子发热发涨到烧焦成木炭的错觉,他无意识抬手拍右耳,试图将不存在的障碍物拍出来:“什、什么?”
自己耳朵产生幻听了?
他扪心自问,再怎么狂傲嚣张,他也不会当着二十等彻侯的化身,告诉对方——你就是公西族养的活体蛊虫,还是之一!
用玛玛的话来说——
“这跟蹲人头顶屙屎撒尿有什么区别?”
不,比屙屎撒尿还让人恶心。
龚骋也几近错愕地看着即墨秋。
他勉强消化完那句话的含义,又小心翼翼用余光去看同伙的身影——尽管这个角度看不到后者脸色如何,但从周身天地之气的躁动来看,不难想象此刻心情有多么恶劣!
杀气汇集,凝聚成实质化的冰蓝光晕。
他压抑着声音:“你再说一遍?”
即墨昱这些年的谆谆教导,成功让即墨秋成长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老实孩子,他尊老爱幼。来人请求他再说一遍,他就原封不动再回答一遍。这下连沈棠也安静了。
要不怎么说即墨秋才是公西仇大哥呢?
瞧瞧,这堪称一骑绝尘的装逼方式!
听听,这拉仇恨的臭嘴!
对面那个老怪物的脸色比发酵十天半个月的沼气池还要臭,若非实力强劲,被气死也不是不可能!沈棠一边津津有味欣赏对方的脸色,一边暗中警惕对方突如其来杀招。
期待中被气死的画面没有上演。
对方的眸子不知何时浮现淡蓝色,扬手虚握,众人耳尖听到空中传来轻微咔嚓声,冰霜在他掌心汇聚延伸,瞬息化作通体晶莹的长枪。这柄长枪的模样与云策惯用一致。
从这点也看得出二者确实师承一脉。
手腕一翻,枪杆之上的缨穗随之翻动,是一抹显目的酞青蓝。愤怒冲破巅峰之后,他一改反常得冷静下来,只是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友善:“公西一族,你们好得很!”
字字句句,恨意滔天。
每个字都像是从后槽牙挤出来的。
他确实恨到了顶点。
想他这一生两百多年,幼年启蒙,少年扬名,青年便是北漠乃至西北大陆一顶一的勇士。他人生前一百年都在挣扎,四处征战,攻城掠地,杀人无数所有功名利禄都是踩着无数敌人尸骨所得,跨过尸山血海才走到如今!之后百年困守方寸,修身养性。
现如今——
却有人说他是被豢养算计的蛊虫?
不止是他一人,还有其余四人也是蛊虫!秦少攸更是被算计着【醍醐灌顶】,成了眼前这个大祭司的养料!一生坎坷只为成全一人?当踏脚石?公西一族,你们怎么敢?
但,他更想将即墨兴的尸体挖出来。
问问这位大祭司,自诩他至交好友的人,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真相?既然知道真相,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内心究竟在想什么?即墨兴碎尸万段不够,该挫骨扬灰!
距离他最近的龚骋脸色骤变。
龚骋原以为二十等彻侯的化身,实力只比自己强一线,但当对方真正放开气势,作为同伴的他也感觉到了窒息。真不愧是活了两百多年老怪物,连一道化身都这般可怖!
嗡——
几乎是这阵威势爆发的瞬间,要隘的国境屏障便不受控制打开,最大程度削弱这阵冲击的正面威力。劲风裹挟着杀气直面而来,实力稍弱的兵卒双足立地不稳,被突如其来的劲风吹得向后退滑动,直到运气下沉,这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左摇右摆的身形。
沈棠持剑立于众人最前面。
劲风灌满她的衣衫,发丝随之飞扬。
她笑道:“公西仇,这下奔你俩来的!”
公西仇紧握着长戟戟身,心下骇然老怪物的气势,只是正经没一会儿就被沈棠幸灾乐祸的话搞破功了:“他奔我俩来的怎么了?说得好像玛玛你就能置身事外一样——”
这一架要是干不赢,北漠就别打了。
正好,让他有机会将玛玛带回族地埋了!
就算敌人追杀到族地将他们仨都杀了,他也算完成作为公西一族族人的使命,死后见了老大祭司和族人也不用心虚——他不怕死,对于他们一族来说,死亡是另一段新生的开始,他怕的是完不成任务被族人打!
老大祭司的木杖打人真疼。
不仅疼,还痒,一疼一痒能持续十天半月。要是不给解蛊,屁股蛋能痒得被挠烂。
一次教训就能深深铭记一辈子!
沈棠:“”
呵呵呵,她还真不能置身事外。
祈善神色凝重看着天地间的飞雪被鲸吞虎噬般向老怪物涌去,百十条百丈冰龙只是几个呼吸功夫,便在他身后成型。这些冰龙栩栩如生,每一片龙鳞都清晰可见,龙须随着轻扬。它们还会吐息,每一次呼吸,要隘附近的温度便低上一分。冰龙的大小也不一样,漂浮在老怪物身边两条明显比其他的更加粗壮。
两颗硕大的龙首将他拱卫在中间。
垂在袖中的手紧张攥起。
大祭司即墨秋没有动,褚杰也没出手,觉得不对劲:“这些冰龙只是徒有其表?”
体型庞大、数量众多不代表威力强。
这些冰龙目前只是看着唬人。
祈善:“不是,还缺了细节没完成。”
两道异色流星自要隘冲向老怪物。
褚杰看不出哪里缺了,正要开口问是哪里,祈善视线落在老怪物手中长枪的枪尖。冰雪铸就的枪尖在左边龙首眼睛轻点一下,原先木讷毫无生气的冰龙,瞬间活了过来。
祈善道:“画龙点睛。”
龙群苏醒的瞬间便开始暴动。
迎着杀来的两道流星飞去。
沈棠一脚踩上龙角,顺着光洁剔透的龙鳞滑行闪身,银白武铠自内而外爆发覆盖。与缠上来的冰息正面碰撞,令足下不断发出冰层碎裂的咔嚓声。途径之处,冰花飞溅。
相较于她的灵巧,公西仇暴力得多。
武胆图腾直接跟冰龙硬碰硬。
这一幕搁在龚骋眼中跟寻死无异。
不管是沈棠还是公西仇,皆为当世天骄,若不半路夭折,晋升二十等彻侯板上钉钉的事儿。二人的天赋胜过在场众人,但——天赋再好,没能成长起来也等同于废物。哪怕老怪物只是一道化身,那也是二十等彻侯的化身,彼此之间存在着难以逾越的沟壑!
这道沟壑足以让他们夭折。
龚骋静静看着,一时半会儿没有加入的意思,老怪物的气息也在排斥龚骋的出手。
这让龚骋稍稍松口气,心下有些说不出的惆怅感慨:“这次,逃是不能逃了——”
跟上一次一样逃跑脱身不可行了。
他们几个人逃得了,要隘守兵能逃?
看得出来,康国国运比北漠强盛,五年时间拉开了足够差距,也能让要隘在此番夜袭下保全。但——国运毕竟有限,这次可以保全,下次、下下次呢?此举治标不治本。
作为当事人,云达却没这么想。
他也是当世仅存的,跟公西族巅峰时期大祭司打过交道的人,深知有大祭司参战和没有大祭司参战,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概念!不过,他依旧有信心将三人全斩杀于此!
百年愚弄之仇,血债血偿!
“即墨秋——”
祈善是率先沉不住气的。
几乎是他喊出来的下一秒,木杖落地,其上红花随风摇曳,即墨秋的眸色一改此前的澄澈单纯,添了点什么。他一手持杖,单手祝祷,跟着便有一道巨型虚影悄然浮现。
从身形来看,虚影是个女子。
一袭轻盈飘逸轻纱,头戴斗笠。
它一出现,即墨秋的气势完全蜕变,连带着相貌也成熟了三分。褚杰被这边动静吸引了注意力,隐约觉得这般模样的即墨秋有些眼熟。似乎,以前见过?若是能将宽袍兜帽戴上去褚杰抬手遮在眼前,挡住即墨秋大半张脸,遥远记忆倏忽如潮水向他涌来。
这人,跟主上的武胆图腾好像啊。
只是气息不同。
即墨秋是活生生的人,而武胆图腾不是,后者连活物都算不上。从这点来看,主上跟公西一族的渊源远比想象中要深。褚杰愣神的瞬间,两道陡然拔高的气势与敌人呈现掎角之势。公西仇狂放聒噪的笑声传遍要隘各地:“哈哈哈哈,大哥好啊,太痛快!”
一道墨绿色光芒势如破竹。
从龙首轻而易举洞穿至龙身。
武胆图腾被冰龙围剿得七荤八素,它们撞击、纠缠、爆炸,喷吐出来的气息还能让身躯结冰。武胆图腾没多会儿便挂了伤,不曾想清风拂过,流淌出来的鲜血在墨绿巨蟒体表化成厚重狰狞的铠甲。这铠甲的风格与公西仇的武铠同出一源!其后有冰龙撞击上来爆炸,也未留下什么痕迹。它一下子支棱起来了!而公西仇?他尾巴简直要翘天上!
一边冲杀,一边抬手勾着衣领。
撕拉,不着武铠的上衣随之撕裂。
大大咧咧露出一块块结实臌胀的健美肌肉。别看公西仇是个武夫,但他肌肤养得细腻,肌肉轮廓清晰。任谁看了,都知道这副年轻体魄下蕴藏蓬勃生命力和炽热旺盛火力。
上衣失踪,所幸下裳完好。
一道微不可察的光芒与他肩胛骨上的圆形族纹融为一体,肌肤下的族纹在这一瞬像是活了过来,蠕动着扩张至全身。纹路一生二、二生三!磅礴的生命力在这一刻将他充盈得不留缝隙。云达杀招也在此刻抵达心脏!
叮——
枪尖与平淡无奇的甲胄蛇鳞相抵。
龚骋几乎能预料公西仇被洞穿心脏的未来,然而这个念头还未消散,他惊愕看到公西仇一把抓住缨穗部位,握紧往自己方向狠狠一带。全副力道汇聚在脑门上,嘭一声!
“你不过是一道化身!”
公西仇抬手拂了拂左侧胸甲。
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区区化身,并非活物,居然也怕被人脑袋开花?哈哈!”
云达怎么想,龚骋不知道,但他此刻是真觉得公西仇有些疯,拼着被人威胁心脏要害的机会,用自己脑袋去撞对方的脑袋,怎么看怎么不正常!这种想法,还不止他有。
沈棠道:“公西仇!”
就算人家是化身也是能要命的化身。
这家伙是疯了吧?
事实上,沈棠这会儿也要疯了。
她的武胆图腾不知出了什么毛病,愣是感知不到分毫,刚刚还想召唤——两名大祭司就是双倍的快乐,给老怪物一点点震撼!孰料随叫随到的武胆图腾会在这节骨眼掉链子。
召唤的命令似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唯一庆幸的是,即墨秋还靠谱。
当她感觉到旺盛生命力施加全身的瞬间,沈棠也不再犹豫,当即将气息提升最大,跟公西仇联手。殊不知,此刻白皙额角逐渐浮现一枚淡淡的印纹轮廓,下眼睑泛起诡谲猩红。
手中慈母剑携带雷霆之威,破空流星将黑沉天幕撕开白金裂缝,惊雷落地,袭击云达。
铛——
相击瞬间散落成万千剑光。
剑气交错,略微靠近都会产生肌肤被千刀万剐的错觉,云达作为目标却神色不惊。
“呵呵,原来不是两条漏网之鱼,是三条。”尽管沈棠身上并无公西一族特有的气息,但直觉告诉他,此人也是其中一员。只要是公西族的人,他都要杀个干净,“雕虫小技!”
褚杰等人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些被公西仇武胆图腾撞碎的冰龙在消散后不久,又会被飘来的飞雪重新粘回去,完好无损。
甚至连气息也跟此前分毫不差。
而作为它们的源头,云达竟无损耗。
这意味着——
此刻的天地也是云达助力。
“天地皆同力,这阵风雪有问题,若是不从源头将其掐断,主上他们根本消耗不起。”这种能在天地环境源源不断借力打长线的武胆武者,一向很难缠,褚杰都不想碰上。
即墨秋道:“耗得起。”
褚杰望向他:“怎么耗?”
即墨秋的视线不在战场,而在身后那道虚影,眸色有一瞬恍惚,但很快又清醒过来,答道:“他借风雪之威,吾借大地之力,在神力耗尽前,他的敌人是这片土地。”
褚杰道:“就这?”
比谁更加能耗?
别忘了,还有个龚骋没出手。
己方能耗过云达,能抗住这俩联手?
即墨秋:“且等着吧,吾族供奉的神,她的脾气比较慢热,发狠,需要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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