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磁带(1 / 1)
如果您现在看到的不是正文, 那就明天再来看吧! “啧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不是一向嫌弃我眼光不好吗?”
&眼光是不好。我觉得吧,这红色的显得热情, 白色的显纯情, 我就问你啊, 在你们男的眼里,刚认识不久的姑娘, 哪种感觉比较好?”
罗建刚狭促地笑了一下,张嘴就嚷:“爸, 我姐跟男人去看电……”
话没喊完就被罗素芬从后面一手勒住脖子,一手捂住嘴巴:“你找死啊!”
罗建刚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来:“你谋杀呀!”按着脖子咳嗽了几声,“想我不说也行, 你帮我写检讨。”
罗素芬白他一眼:“切,爱说不说, 你以为我怕呀!”自己选了一跳大红色的羊毛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两圈, 照着镜子左左右右地调整着长度。
&姐人长得好,怎么穿都好看,如火热情之中透着少女的清纯,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动心。”
罗素芬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企图?”
&心话!”罗建刚随手拿起他桌面上一个贝壳外形的蛤蜊油,“你这不是有抹脸的东西嘛!”
罗素芬瞟了一眼:“那是抹手的,九分钱一盒的东西, 我能往脸上抹吗?”说完顺手打开盖子, 用无名指沾了一些, 涂在手背上,两手互相摩擦了一会儿,拎起挂在门背后的黑色小牛皮坤包,“我走了!”
罗建刚把那盒蛤蜊油往衣兜里一揣:“我这几天在外边干活手都裂了,也得抹抹油。”
罗素芬急着出门懒得跟他吵:“抠死你得了,一盒蛤蜊油也从我这儿顺。”
罗素芬用力地撞上外院的铁门出去了,刚刚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的刘少梅摇着头叹了口气:“这孩子。”
罗建刚凑过去从盘子里拈菜吃:“妈做的什么?真香!”
刘少梅抬手打他的手背:“快去洗手!”
当妈的心疼儿子干体力活辛苦,做了一桌子肉给他补身子,有红烧蹄髈、糖醋排骨,还有一大盘五花腩焖冬笋咸菜,罗建刚夸张地说:“妈,你不会这一顿把咱们家一个月的肉票都用光了吧!”
现在买什么都是计划供应,普通的职工家庭一个月也就一两斤肉票,而且每天供应的猪肉就这么一点儿,次次都要排长队,有票也不一定能买得着。
他们家条件算好的,罗志强的职位高,刘少梅和罗素芬也都是在比较好的单位上班,家里各种票证还算宽裕,吃饱穿暖还是没问题的,但非年非节的,这样一大桌荤菜摆出来,还是有点少见的。
刘少梅笑着夹了一块猪蹄到罗建刚碗里:“算你有口福,你爸的老战友黄伯伯下午送过来一只山猪脚,你要是不回来啊,我们就不等你,先吃掉了。”
&林业局长的那个黄伯伯?”罗建刚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随口说,“他这个林业局长当得好啊,家里各种山珍野味都不断顿的。”林业局在各处山上都有林场,林业工人们平时在山上下套,各种野味多得不要不要的。
&是他啊,黄伯伯的女儿高中不是跟你一个班吗?那姑娘啊,乖乖巧巧,挺懂事的,对了,现在你们还有经常见面吗?”
&罗建刚不耐烦地说,“您又来了,我姐还没嫁出去呢,您就先多操操心她吧!”
罗志强脸一板:“什么态度,有这么跟妈妈说话的吗?”
&了好了,我就随便说说,快吃吧,待会菜都少梅连忙打圆场说。
吃完饭,刘少梅给他装了满满一饭盒的蒸饺,一半白菜猪肉馅,一半韭菜鸡蛋馅,用块厚毛巾裹起来保温,再放进网袋里,饭盒上面放了一个玻璃罐子,用五花腩炒得油汪汪的咸菜冬笋严严实实地塞了满满一罐,放到罗建刚的行李袋旁。
罗建刚自己的衣服装了一个旅行袋,另外拿了个锡桶,几个衣架,被褥打成一个卷捆起来,一副要外出常住的样子。
刘少梅担心地问:“你那个工地,周末也不能回家?”
罗建刚想了想:“要赶进度呢,估计不行。”
&你什么时候能回家,提前带个话回来,我好去买菜。”
&道了,那我走了。”罗建刚把行李往自行车上绑,刘少梅又追出来把一个热水袋塞到他的行李袋里。
&知道你不爱用这些,但工棚毕竟不比家里,晚上冷。”
罗建刚想到他姐每天晚上睡觉都要灌个热水袋暖脚,不然就睡不着,想了想也就没拿出来,跨上自行车摇摇晃晃地又往白水村去了。
今天一天的努力没有白费,他们这些守夜人临时栖身的工棚算是搭起来了,地上铺上一溜木板,住上十来二十个人没问题,考虑到许秋阳是个姑娘家,大伙儿把最里面的一个铺位留给她,旁边竖起一块铁皮,两边用木桩顶着,算是给她隔开了一个小单间。
不过工棚里不能生火,一到晚上阴凉阴凉的,还不如坐在外边火堆旁边舒服,因此大伙儿都没进屋里,而是围坐在外边的火堆旁,三三两两地说着话。
许秋阳盘着腿坐在火堆边上,一边烤火一边编辫子,火光映照得脸蛋红扑扑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简直给人一种熠熠生辉的感觉。
罗建刚归置好自己的东西,走出来在她身边蹲下,伸出双手去烤火。
顺便把装了饺子的饭盒递过去:“我妈非要我带,我吃不下了,你要还有战斗力的话帮我干掉吧!”
许秋阳转头看了他一眼:“咦,怎么你今天又守夜?”迟疑地接过饭盒,“这是你妈特地给你做的,给我吃不太好吧?”
嘴里说着拒绝的话,却又忍不住好奇地打开了饭盒盖子,饺子的香味扑鼻而来,真香啊!现在这个许秋阳这辈子就没正经吃过饺子,说不流口水,那肯定是假的。
其实她今晚吃得挺饱的,工地上的饭量,都是按照一个壮男劳力的份量来分的,她不像别人,还想着要省下一点带回家,统统一点不浪费地都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吃得直打饱嗝。
可是曾经饿怕了的人,只要面前有吃的,就控制不住想吃的念头,许秋阳看着面前香气扑鼻的饺子,努力地咽了好几次口水:“还是你自己吃吧!”
罗建刚不耐烦起来:“你不吃就算了,拿去我二舅家喂猪,反正我是吃不下了,放着也是坏掉。”说着从她手里抽过饭盒就要站起来。
&别别呀!”许秋阳连忙伸手去抢,“你真的不吃?”
&吃,在家里都吃腻了。”
&么世道,这么好的东西居然要拿去喂猪,村口的围墙上都写着呢,浪费就是犯罪,好吧,为了避免你陷入犯罪的深渊,我就勉为其难,帮你吃掉吧!”许秋阳取下嵌在饭盒盖上的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还是肉馅的,真香。”
吃了几个又摇头晃脑地叹气:“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罗建刚原本是真的不饿,可看她吃了几个之后,居然馋了起来,主要是她吃得实在是太香了,看她那嘴巴小小的,半个拳头大的饺子,一口一个毫不含糊,嚼得两边的腮帮子鼓鼓的,一脸陶醉幸福的表情,让人觉得她正在吃的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珍馐美味。
许秋阳吃着吃着,突然一抬头,看见罗建刚眼巴巴地看着她,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要不你也吃几个?”
罗建刚悄悄咽了一口口水,装出不屑的样子:“说了吃不下,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
&我就不客气了。”许秋阳继续大快朵颐起来,罗建刚艰难地移开目光,深刻地感受了一回什么叫做死要面子活受罪。
好不容易等她吃完,还不顾形象地打了个饱嗝,罗建刚搓了搓手:“我去洗澡,你去不去?”
&用了,你去吧,我已经洗好了。”许秋阳利落地说,“就我那同村的好姐妹,带我去她家亲戚家洗的。”
罗建刚突然就满心懊恼起来,觉得自己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脑子一热就回来守夜的行为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你倒是挺有本事的啊!”
许秋阳没听出来他话里的酸味:“哪里啊,大家都是好心人,愿意帮我,说真的,昨晚真的挺感谢你的。”
罗建刚拍拍屁|股站起来,心情好像好了那么一点点。
杨雪珍摇着她的手臂撒娇:“那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话啊?好姐姐,你告诉我嘛!”
许秋阳有点心虚,特义正辞严地说:“没有,什么都没说,累死了都,光顾着睡觉了。”
杨雪珍有点失望地“哦!”了一声。
许秋阳不忍心,又问:“你想知道他什么啊?”
杨雪珍在她耳边悄声说:“你有机会帮我问问,他有没有对象呗!”
&嘛要我问啊,我跟他又不熟,你自己不会问?”
&这不是不好意思嘛!看在我对你这么好的份上,你就帮我问问啦!”
许秋阳低头看看她给自己带来的东西,喝水的口盅,吃饭的搪瓷饭缸和筷子,还有洗脸的毛巾都准备好了,确实是对自己挺好的,这点小忙都不帮好像有点忘恩负义啊。
&吧,我找个机会问问,不过别这么着急啊,这么急吼吼地问好像咱多上赶着似的。”
&假装不经意地提一下就行了。”
说着两人拿着饭缸去领早饭,今天的早饭有粥和大白菜馅包子,热乎乎的粥水下肚,整个人就像重新活过来了,趁着还没开工,许秋阳换下罗建刚借给她的那件棉衣,准备拿去还给他,顺便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完成杨雪珍交代的任务。
她这个人心里存不住事,一想到还有事没做完心里就不舒服,只想着快点完成。
罗建刚也刚吃完早饭,正在河边洗饭缸,见她过来问了一句:“还有事?”昨晚天太黑没看清楚,现在仔细看看,这姑娘收拾干净了也挺能看的,脸盘小小的,鼻子嘴巴都小,就一双眼睛又圆又大,几乎占了半张脸。大概是昨晚睡得好,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灵动得很,认真看人的时候眼神纯净得像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动物,水汪汪的。
就是皮肤黑了些,还糙,被风吹得都皲裂了,应该抹点擦脸油,要是养白了再换上一身时髦的衣裳,准是一个漂亮姑娘。
这想法在罗建刚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不过他马上就丢开了,并为自己私自对工友的评头品足而惭愧不已,不管别人长得怎么样,都应该对工友平等对待,怎么能挑剔别人的相貌呢?
许秋阳把棉袄递给他:“我朋友给我带衣裳来了,这件先还给你吧!”
罗建刚看了一眼她身上那件花棉袄,好看是好看,可一看就不抗冷。
杨雪珍家里的条件比别人好,可也好不了多少,要不怎么说他们石南村是整个县最穷的呢,村支书也比别村的支书穷,别人过冬只有一件棉袄,杨雪珍好一些,做了两件,但除了她身上的那件是新做的,现在给许秋阳的这件,是用以前的老棉花重新絮的,也薄得多,她准备开了春天气暖和起来的时候才穿的,现在许秋阳没衣裳穿,便拿出来先救急,虽然薄了一些,但也总比没有好。
罗建刚没接她的棉袄:“穿过的衣服不洗一洗就还给别人吗?”
&穿了一个晚上,再说了,棉袄不好经常洗,洗多了就不暖和了。”
&你就多穿几天再洗呗!”罗建刚说完,拎起洗干净的饭缸转身就走了。
&许秋阳楞了一下,好像他说得也有点道理?不管了,既然人家愿意借,她就多穿几天再说,刚脱下来一会儿,就已经觉得有点冷了,这倒春寒啊,还真有点猛。
&罗建刚,等一下!”许秋阳突然想起还有话没问呢!
&罗建刚回头看她,目光温和。
&那个……”许秋阳有点语塞,说好了假装不经意呢?眼下这个情况怎么不经意得起来?算了,破罐子破摔吧,反正自己在他面前也没有什么形象可言,干脆直接问了求个心安,“你有对象吗?”
&么?”罗建刚怀疑自己没听清楚,哪有刚认识就问别人这种事的?又不是他们街道里那些闲着没事专爱给人胡乱牵红线的大妈。
&嘿,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随便问问。”许秋阳难得地红了脸,眼光四下乱瞟,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有。”说完罗建刚自己也楞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真的认真回答她这个问题,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不是那种喜欢给人做媒的大妈,那她为什么要问这个,好奇?这么说她很关注自己?
想到这里,罗建刚不知怎么的也有点慌,急急说一句:“快要开工了,我先走了。”然后匆匆离开。
罗建刚今年刚满二十,十八岁高中毕业,然后在家待业了一年多,第一次参加工作,没有喜欢过女孩子,但心中对于自己未来妻子的形象还是有所幻想和期待的。
应该就是那种长发披肩,长得白白净净,性格温柔,说话细声细气的姑娘吧,反正无论如何,不会是许秋阳这种,她也太不讲究了,比他一个大男人还不讲究。
听到他说没有,许秋阳不知道为什么就很高兴,虽然不管怎么样也轮不上自己,但这个男人还是没主的,这件事儿就让她很高兴。
她兴致勃勃地回去告诉杨雪珍:“他说他还没有对象。”
&的吗?太好了!”杨雪珍欢喜道,随即又问,“怎么那么快就问到了,你怎么问的?”
&直接问的啊!”
&呀,你怎么能直接问呢,那得多丢脸啊!”杨雪珍捂着脸说。
&什么,他又不知道是你问的,要丢脸那也是我。”许秋阳不在意地说。
&倒是。”杨雪珍点点头,“哎,那你说我有没有机会?”
&可不好说。”许秋阳说着往第一组那边看去,罗建刚身边正围绕着一群莺莺燕燕呢,他们组那些个姑娘都喜欢往他身边凑,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讨厌!”杨雪珍也满是怨念地瞪了那些姑娘一眼,“他们组没别的男人了吗?干嘛都巴着他一个人不放?”
&们组也有别的男人啊,我觉得二师兄就不错,你看呢?”
&师兄你就别想了,眼珠子都长在邓淑美身上呢!”
&的假的?我怎么没看见?”
&早上出门的时候,二师兄特地来我们村口等着她一起走呢,说什么一块儿走路热闹点儿,他们村还有两个姑娘也是我们组的呢,也没见他等她们。”杨雪珍八卦地说。
这个年纪的青年男女,浑身的荷尔蒙无处发泄,悄悄讲些小小的八卦也能让人无比满足。
许秋阳感慨地说:“真没想到咱们的小淑美还这么有本事啊!”
杨雪珍突然笑了一下:“你看啊,淑美那么瘦,二师兄得有她两个大吧,晚上躺在一起,不会担心把她给压坏吗?”
&好不要脸!”许秋阳伸手去挠她痒痒,杨雪珍当然要反击,两人嘻嘻哈哈地闹了起来。
远处的罗建刚也忍不住转过头看了这边一眼,这姑娘还真看得开啊,都混成这个模样了,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笑着笑着,许秋阳突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问:“对了,你昨晚回去看见我们家怎么样了?”她就这么逃了出来,留下一个烂摊子,不知道收拾得怎么样了。
&你家的大肥猪跑了出来,追了好半天才追上,掉了不少膘,可把你妈心疼坏了,还有你家的门锁,被你弟砸坏了,你妈在你家门口骂了半天。”
&她没打我弟?”
&弟入伍了呀,昨天下午就运兵了,她哪敢打呀,打坏了去不了当兵怎么办。”
许秋阳放下心来,昨天多亏了许东来她才能逃出来,她最担心的就是许东来了,现在他能顺利地去当兵,她就不怕了。
&王瘸子没来闹事?”
&了呀,我听说带了几个人,拎着锄头扁担气势汹汹地过来的,说什么要不给人,要不就赔粮食。”
&怎么办?”许秋阳知道粮食家里是肯定拿不出来的,年前那些,早就进了一家人的肚子了,后来的这些,依着李桂芳的抠门性子,入了她的手的东西就别想再漏出来。
&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被你妈撒泼打滚给混过去了呗,听说王瘸子是一点便宜也没讨到,还丢了大脸,对了,秋阳,他知道你来了这儿干活了,不知道会不会到这儿来闹啊!”杨雪珍有点担心地说。
&会吧,我又没拿他的东西,他来闹我也没法还他呀!”许秋阳说,“实在不行我给他立个字据,以后发了工钱慢慢还他呗!”指望李桂芳放血那是不可能的了,看来还债这事还得着落在自己身上,不过如果能换来以后的安稳生活,这几年辛苦一些,咬着牙把债还了也是值得的。
&怕他要的不是钱,而是来抓人!”
&会吧,光天化日之下,又不是旧社会,他还能强抢民女吗?”
杨雪珍也觉得有道理:“嗯,你别怕,就算他来抓你,咱们这儿这么多人,也不能让他给得逞了。”
正说着呢,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戏码居然真的要上演了,有人匆匆忙忙跑过来:“许秋阳,你快躲躲吧,王瘸子带着人抓你来了!”
&巧,我也是呢!”许秋阳大有他乡遇故知之感,“你是哪个村的啊?”
&是从县城来的。”
&县城啊,那你是正式工吗?”
&不是,要等水电站修好以后才能确定正式工的名单呢,现在咱们大家都一样,都是临时工。”
&你知道怎么才能转成正式工吗?”这是许秋阳最关心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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