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物有本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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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力,与法力同源。而细说起来,两者之间又有不同。
灵力来自于天地,却阴阳或缺,在经过法阵的转换、或气海的淬炼之后,方能成为五行之法力。也只有凭借法力,方能维系修为,施展法术神通,等等。
这也是无咎的困境所在。
哪怕他的身上带有灵石,也是没用。因为他金丹中毒,不能吸纳灵气,淬炼法力,仅有的修为也所剩无几。
不过,有了岳琼的相助,他便像是干渴的鱼儿遇到了一缕清泉,顿时灵活起来。他的土行术、鬼行术,随即施展到了极致。
黑暗中,不分东南西北。
一团光芒裹着两道人影,在地下深处疾行。
而清泉不是湖泊,哪怕是池塘也算不上,虽然可解燃眉之急,却终非长久之计。
不消片刻,岳琼便已难以支撑,即使手里扣着灵石,也架不住法力的疯狂流失。相对于无咎来说,她的修为太过于弱小。她不由得微微气喘,低声道:“已遁去数百里,能否歇息一二”
无咎倒也善解人意,放缓去势,才要就地歇息,又往前百余丈。逼仄顿然消失,四下里顿然一阔。他凝神张望,愕然道:“什么地方?”
这应该是间石头屋子,两丈大小,门窗坍塌,屋顶与墙壁还算完好。屋内摆放着石榻、木几、矮凳等物,像个农家的居室。而当间的空地上,则是坐着三具尸骸,虽然已成白骨骷髅,而衣衫与形貌尚存,依稀可以分辨出大致的情形。
一个男子,搂着女子;而女子的怀中,抱着一个孩子。一家三口彼此依偎,相互张望,神情无助,却又透着异样的安详与宁静。仿佛岁月的永远,凝滞了千年的永恒
岳琼突临异地,也是吓了一跳:“哎呀,好可怜的一家人!”
无咎的胳膊被一只小手紧紧抓着,还被一个柔软的身子挤得站不住脚。他稍稍趔趄,急道:“岳姑娘,何至于如此不堪”
与其看来,岳琼的修为尚在,还不至于瘫倒在地。既然如此,你挤我干什么?而他才要抱怨,却见身旁的女子已是脸色苍白,显得极为疲惫,并昂起头来吐气如兰,不无委屈道:“你你松开手啊!”
无咎这才发觉自己抓着人家的手腕子忘了松开,忙丢手咧嘴一笑,趁机往前,好奇道:“这家人怎会死在此处呢”
许是脚步震动,又或是步履带风的缘故,未及靠近,三具遗骸突然坍塌。
无咎始料不及,身形一顿。
三具遗骸的白骨与衣衫相继崩溃,只剩下一堆枯灰。相依相守的永恒,竟在眨眼之间化作光阴的尘埃。
无咎头看向岳琼,神色尴尬。
而不过瞬间,木几、凳子等物也是相继坍塌成灰。仿佛岁月的凝滞,经不得一缕清风的袭扰。
岳琼屏息凝神,一双大眼睛透着愕然。片刻之后,她似有猜测:“此处或曾天翻地覆,山崩地裂,万千年后,沧海已成桑田。浩劫降临之时,这家人无处躲藏,坐以待毙,并深埋地下。于是刹那恒久,万古一瞬。却被你我惊扰,唉”
女儿家的心思细腻,难免触景生情而感慨唏嘘!
岳琼叹息一声,庆幸又道:“此处隐秘,或许无人寻来!”随其裙袖挥舞,轻风乍起,卷起满地的尘埃,尽数归于一隅。她不忘欠身一拜:“恕我二人冒昧,暂借此地歇息!”
这女子真的累了,话没说完,瘫坐在地,顺手拿出几颗明珠嵌入墙壁,这才撩起耳边的发梢歉然一笑:“你且自便,我要吐纳调息!”
柔和的珠光下,一张苍白的小脸倍加虚弱而又楚楚动人。
无咎却是愣在原地,自言自语道:“沧海桑田?莫非是说,此处原来不是这个样子”
岳琼忖思道:“据说,眼下的神洲,也并非原貌!”
“怎么会呢?”
“典籍有云,物有本末,事有始终。天地有轮,万万年不等”
“噫,还请指教!”
“我我也不甚了了!”
无咎才有好奇,又摆了摆手:“且安心吐纳,恢复修为。我二人的性命,皆系于你一人之手。否则与这家人的下场没甚两样,活埋啊,啧啧!”
岳琼明眸闪烁,幽幽道:“生而厮守,死则同灰,也没甚不好”
“女人啊,就是多愁善感!”
无咎好像很有见识,呲牙一乐,拿出几块灵石放在地上,安慰道:“你死不了,何必胡思乱想!”
岳琼暗暗不忿,有心辩解。
无咎已转身走开,昂着脑袋自言自语:“沧海桑田、桑田沧海”
岳琼蹙起秀眉,冲着那个摇晃的背影瞪了一眼,却又没可奈何,只得拿起灵石凝神吐纳。
屋内除了石塌之外,四壁空空。
无咎盘膝坐在榻上,犹自念叨着:“沧海桑田天地无咎,一劫万二千;日月无过,三万六千年咦,这好像是祁散人说过的话”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祁散人的一段话,而忖思片刻,又不得其解。
他对于祁散人,早有猜疑。而随着得到的神剑愈来愈多,境遇也愈发的艰难。便如坠入一张无形的网,却又懵懂其中而难以自拔。不过,他始终相信祁散人没有恶意。再者说了,谁没有一个强者的梦呢。至少可以带着紫烟遨游天下,嘿!
无咎想到此处,撇了撇嘴神情苦涩。
所剩的修为,仅有一成。而丹毒无解,终究还是穷途末路。今夜看似轻松,却是险之又险啊!唉,我无先生的安危,却要指望一个女子!
无咎看向不远处的岳琼,暗暗摇头。
那女子乃是曾经的仇家啊,如今却不远万里前来相助。好歹自己救过她的性命,倒也两不相欠。由此可见,世事无常而报应循环。正如所说,天地有轮,沧海变桑田
无咎的眼光落向角落的尘埃,转而又打量着这残存于地下深处的小屋,胡思乱想之余,只觉得一阵疲惫袭上心头。他缓缓躺下,舒了个懒腰
三日后。
岳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从静坐中睁开双眼。
淡淡的珠光下,小屋内静寂依然。
不远处的石榻上,则是趴着一个人。只见他四肢伸展,歪着脑袋,双目微阖,嘴巴半张,犹自酣睡不醒。他曾经的惫懒随意与蛮横霸道,早已荡然无存;熟睡的憨态中,竟带着孤单与无助的颓废。尤其那张易容的黑色面孔,虽也年轻,或也丑陋,却仿佛布满了风尘与沧桑
岳琼的心头微微一荡,不由得神色痴痴。
恍惚之间,她很想帮他拂去风霜,卸下负累;并给他一个安逸的小屋,陪他沧海桑田,直至红尘成灰
岳琼款款起身,轻轻走到榻前。难得如此之近端详一个男子,她又是兴奋又是惴惴。恰见对方嘴巴翕张,似在梦呓。她微微愕然,又不禁莞尔。
纵是顶天立地的男子,也有脆弱的时候。此时的他,像个孩子
“哎呀”
便于此时,榻上正在酣睡的某人,仿佛小儿惊梦,突然大叫一声跳起来,满头的乱发飞舞,紧接着“砰”的一声撞在墙上,又晕头转向两圈,嘴里兀自嚷嚷不停:“吓死我啦”
岳琼慌忙退后两步,以手掩唇:“我”
此前毫无征兆,究竟谁吓谁呀!而他这么大个人,莫非还做噩梦?
无咎醒了,动静不小。他终于过神来,抬脚跳下石榻,却见岳琼还愣在一旁,他耸耸肩头:“你睡觉的时候,喜欢被人盯着?”
岳琼脸色微红,垂首不语。
无咎在原地踱了两步,到榻前坐下,又抬手一拍脑门,庆幸道:“没人追来,暂且躲过一劫!”他转而又上下打量,咧嘴笑道:“嗯,修为如初,很是不错。且说说你是如何寻到此处,怎会这般巧合呢,嘿嘿”
他虽然只剩下一成的修为,却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与其看来,岳琼的修为已恢复如初,有了她的相助,便可以继续逃下去。比起之前的窘迫无奈,眼下的处境已是大为改观。
岳琼尚自有些难为情,而贼兮兮的笑声又让她轻松下来。她抬眼瞪了一下,只道是外出游历途中巧遇,至于真正的用意,却一时羞于启口。
“一个女儿家,竟要游历天下,眼界心胸,很不一般!”
无咎夸赞了一句,又道:“且慢!你说你转道往南,另有缘由?”
岳琼在石榻的另一侧坐下,轻声说道:“嗯,我在赶往万灵镇的途中,遇到了两位老者。他二人虽然乔装易容,而言行举止却是瞒不过我。”
“是谁?”
“太实与祁散人!”
当无咎从岳琼的口中听到太实与祁散人的名字,顿时惊讶不已:“那两个老家伙怎会在一起,你确认无误?”
岳琼点了点头,肯定道:“我差点被太实的口音给骗了,却也没敢点破。我一个女子,着实不敢得罪两位高人。而我在万灵镇盘桓了几日,听说你身中剧毒,却又侵扰万灵山,随后逃往古巢,便心中起疑。你若身中剧毒,绝不会轻易现身。”
她浅浅一笑,接着说道:“太实则也罢了,而祁散人与你关系匪浅。他二人既然往南而行,或许与你有关。你却反其道而行之,着实出乎所料!”
“祁散人竟然与太实厮混一起?也难怪啊”
无咎禁不住跳起身来连连踱步,犹自难以置信。
“我知道太实是位隐瞒修为的前辈,却不知祁散人又是哪位高人?”
岳琼的问话搁在以往,注定得不到应,而此时刚刚出声,便听道:“祁散人乃是灵霞山的门主,太实乃是楚雄山的人仙高手。他二人狼狈为奸,一点都不意外啊!”
“灵霞山的门主?”
岳琼很是惊讶,好奇又道:“那你身为灵霞山的弟子,也是传闻无误?”
“哎呀,一时说不清楚!”
无咎摆了摆手,返坐下:“既然有了祁散人与太实的动向,你我不妨寻去。而我身中的并非什么剧毒,乃是丹毒。或许他二人可以破解”
岳琼疑惑:“丹毒?”
无咎没有心思分说,直截了当又道:“岳姑娘,我借你的法力施展神通,终非长久之计”
岳琼为难道:“我不擅长土行之术?”
无咎很干脆:“我传你几套法术,再由你带我赶路。你是喜欢土行术,鬼行术,冥行术,还是九星决的其它法门?”
岳琼微微愕然,又不禁衷心赞叹:“一门遁术,足以传世数百年。你却懂得如此之多,真不愧为仙门弟子!”
“瞎说,我的修为神通与仙门无关。先传你一套土行术与一套鬼行术,以免贪多嚼不烂。嗯,修炼之道,切忌好高骛远哦”
第三百二十六章物有本末